大学里,分班了,班里50名学生,有23名学生来自新疆。
三十二年之后,一想当时那近半数的学籍比例,只有感慨:新疆,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大了。
每个宿舍里都有新疆同学。当时面对23名新疆同学,是啥感觉呢?
首先是轻舞飞扬的音频。
宿舍里都有新疆普通话在问你,哎,朋友,你是哪个地方来的撒?
然后是特色美味的诱惑。
每个宿舍里都有新疆的葡萄干、杏干、桃干、巴旦木、核桃、瓜子、馕等等美味迎接款待。它们在32年前汇聚一堂,让你尖叫一声买嘎登之后,必须要甩开腮帮子美美地吃起来。
吃的方法不对就尴尬了。
有一位美女同学递给我一个直径5厘米大小的酸奶疙瘩,并说:你尝尝,好吃的不得了。我接过酸奶疙瘩直接上牙就啃,然而根本啃不动,好在唇齿没有受伤。美女同学大笑起来却没流出眼泪,只见她立即从我手里夺下酸奶疙瘩,再将它朝高低床的铁管子上猛烈撞击,随后就将手心里被击碎的它捧给我,说:这个样子吃,学会了吗?要含着吃,酸酸的,好吃的很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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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新疆同学聊天不会困。
从北端的塔城到南面的麦盖提,新疆各个地方的同学汇聚一个班里,不容易而乐开怀。新疆同学都是天生的段子高手,和他们在一起,随意一聊,神奇的笑话无厘头的编排耐人寻味的解读都会纷至沓来、爆笑宿舍。不要笑得太过分呀,否则你会听到“勺掉了吧”的绵绵不绝。
学一门手艺能终生不忘。
那时全国通行的口粮烟是“龙泉”,有硬包有软包,硬的两块五,软的两块。那时我们在兰州上大学,兰州有“白奔马、红奔马、白莫高及无嘴兰州”,兰州还流行“软宏图”。
西北的同学各自带来家乡的烟与大家分享,新疆的自然是“红雪莲”。一般情况下或是需要“高大上”时,才能抽到雪莲。
要说战备级的还是新疆同学带来的“莫合烟”,从塑料袋里抓两把出来放到小瓶瓶(或小铁罐)里,用专用烟纸(质地接近报纸,而不是白色螺纹纸)手卷莫合抽。没抽过就试试,不会卷就学学。把纸的一侧先上折一个约一厘米的边,再将莫合均匀放入纸槽,随后边推边压边卷,卷成直筒后,立即将一端筒口的纸拧成绳状,然后用自己的舌头舔湿烟纸边缘以使其粘合,接下来将另一端筒口捏扁成为烟嘴,最后用牙齿咬掉那处纸绳的多余部分,就可以点燃而抽。整个卷烟过程要快而稳地拿捏,游刃有余了便能熟能生巧。
有时专用纸用完了,就扯一条报纸代替,即便知道有油墨不好。抽手卷莫合烟,必须有正襟危坐的姿态,否则如果像葛优躺那般地抽,衣服上会出现一些小烫洞,因为莫合是颗粒状的,且颗粒越多味道越软。
宿舍里的抓饭和炒烤肉。
第二学期,新疆同学或带来或现买了煤油炉,再到拱星墩的东岗镇买回煤油,自己偶尔在宿舍里炒菜做饭吃,锅碗瓢盆奏鸣曲开演了,各种香让人再也坐不住了。不仅有好吃的“博湖辣酱”成为下饭伴侣,更有家常版的“羊肉手抓饭”、“铁锅炒烤肉”。
在新疆美食里,本色孜然是灵魂,黄皮洋葱是品质。在宿舍里看一遍新疆同学实操抓饭和炒烤肉的全程,就会做了,且印象深刻。它们都是时间的产物,一个慢、一个快。时间更是友情的见证,岁月长、感情深。
江湖儿女放开喝就对了。
那时“班酒”是方瓶“沱牌大曲”,52度,五块五元一瓶。在各自宿舍里喝,四个凳子拼成一个桌子,余下两个凳子坐,不够再去其它宿舍借,同时某个下铺也利用起来。用酒的数量以喝酒的人数加一为准。下酒菜多样但简单。
如是大喝,有食堂打的两三个菜,有商店里买的水果罐头、瓜子、花生米,条件好的还有用煤油炉子炒的菜;如是小喝,有个两袋瓜子、花生米再加两袋榨菜的就成。
那时流行用照相机拍照留影,所以胶卷盒就派上了用场,作为酒杯的它可以盛下约一两酒,不管多少人喝酒,只有那一个胶卷盒在奔波。
好像那时大家的酒量都挺好,坐在一起按新疆同学的喝法,先是“酒司令”自提一个开场,然后轮流每人自提一个,提过三轮也就是每人三两酒下肚后,才进入打关状态。这就热闹开了,不会划拳的男同学、女同学就以“大压小”或“猜丁壳”应战;会划拳的就划出了五湖四海的拳,听到了五湖四海的喊声,聊到五湖四海的话题。有传统的划拳、有新疆版的猜丁壳“乔其巴其库”(音)、有“螃蟹拳”、有日本拳“伊文的帕斯太古斯带”(音)。
那会儿喝酒有应约而去某宿舍的,提点酒菜去或是空空两手去都行;还有就是闲转到某个宿舍而正赶上有酒场,就必须坐下不能走,那就一起喝吧。即便是晚上十点熄灯了,也能点上几支蜡烛继续喝,一直喝到好为止,然后在走廊里用沙哑的喉音相互告别:好嘞乎式(再见)。
所有的回忆,无论是什么性质,都需要一个触点来激活。触点就是原点,一切记忆便网状铺开。
银川市兴庆区北京东路上有家“雪玉源新疆巴扎餐厅”,我曾和它路过了几百回、它曾和我对视过几百回,却没有双方的亲密接触。
机缘巧合,昨晚与它见面,该走进的终归要走进。
西域风扑面而来,西域风应有尽有,地板砖的纹饰代入感极强。怀旧感满满,怀旧感切切,总有一件藏品或商品让人记忆放大。艺术品多样,艺术品有趣,油画和装置体现布展人的西部情怀。
果然名副其实,确实是个“巴扎”,是特色的“巴扎餐厅”。是它吸引我在吃饭前逛逛这个“巴扎”,是它展现的一个个物,引发我对32年前和新疆同学共度美好的回忆。是它,让我在落座前由衷地说一句“巴扎嘿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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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有民族特色坐席的南窗台上摆放着“石榴榨汁机”,是啊,石榴园里有幸福的荫庇,石榴汁里有甜蜜的回味。菠萝杯泡的花果茶登场了,红柳枝烤肉、过油肉、榆林豆腐、酸菜炒羊肉、羊肉抓饭等美食纷纷出镜,让人好生欢喜。
我最爱的还是羊肉抓饭,因为它几乎和32年前我在某间宿舍吃到新疆同学做的抓饭的味道相似。
炖煮榆林豆腐的灶台边上放着一盘黑亮的美食,给我的感觉它像是砂轮切割片用完之后的形态,但它肯定是可食之物。
我好奇地向店家员工询问那是什么,原来它是内什么,我还真没想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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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阿尔